10【方王】求之不得
方士谦的事后工作一向细致得可以——无论在哪方面都是。
一番洗洗弄弄之后，王杰希趴在床上斜睨着让他浑身酸疼的罪魁祸首举着手机替他点着外卖神色阴沉地问道：“你和喻文州到底是怎么认识的？”
方士谦转头看了看他，对着手机交代完炒面别弄太油之后一边挂了电话一边一脸惊讶道：“你这是吃醋了？”
王杰希目光里带着冷意地盯着他看。
虽然刚刚不小心磕到了额头，可对方一回神又是原来那副清醒刻板的样子了。
面容温和的男人只好无奈地耸耸肩坐到床沿上侧过身伸手碰了碰对方还带点湿意的刘海眨了眨眼决定老实交代：“……好了好了，我其实只是个给他打下手的。”
王杰希抬手就利落地打开了自己学生的手腕，继而动了动嘴唇难得爆一句粗口：“你在放屁。”
“真没骗你，”方士谦也没恼，老实收了手，轻飘飘地带了句：“你也倒是知道喻文州是干什么的。”
王杰希不想把话题带到他和喻文州的关系上去，皱了皱眉说：“如果你真那么老实，他不会让我自己来问你。”
……这就是也没正面回答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挚友私底下的事情。
方士谦一边感叹家里混官场出来的少爷到底是滴水不漏，不单单是这个，现下自己还被对方明显放在了不可交心的那一类人里，想到这里他不禁有些头疼起来。
这时候要是再吝啬诚意，估计他和面前这位从此以后就没戏了。
方士谦叹了口气，在教工宿舍的职工床沿上试图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说道：“……我也是特侦的人。”
王杰希眼角一跳，捏了捏手心，似乎听到对方的坦白自己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惊讶，他的确是早有料到，但对方亲口承认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他不免停顿了下，像是想到了什么问道：“你是文州的同事？”
方士谦楞了一愣，心思转了个圈不露声色地朝王杰希笑了笑：“哪能啊，他可是个文明人。”
这意思就是告诉他自己不是个文明人？王杰希抬眼有些疑惑地看了看对方，正好对上方士谦带着笑意的眼睛。
“我不是说了么，我是给他打下手的。”
对方这是在说要是他和他继续打哑谜，今天也估计就是奉陪到底了。
王杰希按了按额头，闭了闭眼：“你这根本是自相矛盾，你给他打下手难道不算同事么？”
连他自己都没听出语气里夹杂的一丝烦躁，进而加了句：“再说，审讯处的人身上会留枪伤么？”
他最终还是决定变向告诉方士谦在这方面，喻文州从来没瞒过他。而事实上，方士谦没必要这么事无巨细地告诉他什么，王杰希也清楚他一再纠结于这个问题只是自己心里不甘心罢了。
他平时很少对人有这样的情绪外泄，等觉察出自己语意有些咄咄逼人后话都已经收不回去了。
“哦那个啊，那是因为我之前是外勤的，你应该知道外勤的意思吧……”，方士谦感觉得到他的导师可没有那么不谙世事，接着说道，“至于这回么，只是去帮个朋友。”
顺便也为了搞你。方士谦内心补充。
对方脸上看不出其他表情，王杰希知道他在说的是肩上伤的事情，也没做什么反应，只收了声听他解释下去。
“我现在的确在为喻文州打下手，不然你以为我特地从美国回来体验大学生活的么？”方士谦浅浅地笑着。
这一番解释合情合理，的确找不出任何破绽，想来方士谦也许也没必要和他这个不混体制，与家里隔了一个省的公子哥说假话，但是王杰希知道谨慎一向是他们这类人的专长。
遇见方士谦之后，似乎他与这个学生做的最多的一件事就是互相试探了，他抿了抿嘴角，神色云淡风轻，嘴上却咄咄逼人：“我以为你是回来开夜店的。”
方士谦差点笑出声。
王杰希看他脸上倒还是那温和的样子，也没露出一点不耐烦，似乎他这个人不在笑，光是说话时候偶然的眼神流转都能让人感觉心头一暖。
男人看着王杰希的眼睛弯了弯嘴角：“你要这么说也可以，至于我和喻文州到底是怎么认识的，都说了，他是个文明人……可我不是。”
王杰希皱了皱眉，他瞬间有了不太好的联想。
方士谦只是朝他点点头：“嗯，没错，以前他们审讯接的人，如果有必要经手到我这里……那基本就不能算是‘人’了。”
饶是王杰希这会儿也被方士谦的话说得愣了好一会儿，他控制不住地得张了张嘴，半晌后才神色犹疑地问了一遍：“你是刑讯的人？”
就在此时，方士谦给两人点的外卖电话来了，他起身拿了电话笑着朝王杰希说了句：“我就和喻文州说过你不笨。”
而后就接了电话领外卖去了，走时还不忘顺了王杰希放在书架边上的钥匙，只留王杰希一个人半靠在床上有点愣神。
人一走他又慢慢平复下来情绪，有点怀疑对方话里的真假性，毕竟刑讯别说在特侦里，根本就是个在阳光下都不能存在的东西。
可人权这几年固然被提了又提，所有人都知道这种存在于人性根本里的东西无论在哪个地方都不可能完全消弭殆尽。
而现在问题是，自己的学生和自己看似是坦言了，但这种东西，如果自己换做对方，会对一个认识了没多长时间，只有2次床上关系的人说出来么？”
——况且，目的还是为了讨他的欢心。
细想下来，王杰希怎么都觉得可笑，可他转念一想，方士谦有什么理由同他说实话？就是为了奖励自己今天心甘情愿地答应了之后他们互有需要的时候可以彼此解决么？
他的这个学生看起来可不像是因为一两次甜头就能投桃报李的性格。
正当他想得有些出神的时候，宿舍门开了，方士谦拎了外卖回来，香气瞬间就溢满了本就不大的房间。
“隔壁法制史老师想跟你换个课，”他把东西搁在一边去给王杰希倒水，“我帮你拒了。”
王杰希还处在刚刚两人谈话间夹杂的凝重气氛里，没想到方士谦进门突然来了这么一句，他脸色有些难看地说：“拒了？为什么拒了？”
谁想到手里拎着外卖的人听了之后神色坦然地就来了那么一句：“……你那里都肿成这样了，确定明早一二节起的了床？”
他感觉方士谦这个人，就是出现在他人生里挑战他底线的。不过他最后选择紧闭着嘴一句话也没说。
东门口那家小店的外卖在他们学校还是很有名的，王杰希伸手接过方士谦手里热气腾腾的外卖盒，最后还是妥协了：“……我第一次在办公室见到你的时候就感觉你不像个学生。”
方士谦挑了挑眉，也不动自己的那一份，只是搬了把椅子坐在一边看着王杰希吃东西，笑着说：“我可没比老师你小多少。”
王杰希不置可否：“你至少叫我一声老师……”
“哦，”方士谦打断他，笑得一脸人畜无害，“这不是为了情趣么。”
王杰希捏紧了一次性筷子，想骂对方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想了想还是别为这种人败坏食欲了。过了一会儿，他似乎察觉对面的人一直盯着他不放，皱了皱眉还是忍不住说了句：“你就这么一直盯着我就饱了？”
“我刚刚是吃的挺饱。”
方士谦笑得不加掩饰，让王杰希觉得自己是蠢才会和他搭话。
直到这顿不像样的晚饭吃完，他还是没能将自己眼前这个笑得春风拂面的学生和那种残忍且带着血腥味的场面联系在一起。
王杰希看着那人帮自己换了垃圾袋，收拾掉外卖盒，甚至还从容不迫地走过来俯身吻了一下自己之后，决定先不去考虑今天这场对话内容的真假性了。他眼见着对方提着垃圾袋开了门，一手还比了个打电话的手势对他勾了勾嘴角，故意用一种敬业的语气对他说：“那等您有需要的时候我们再见了，王老师。”
待对方走出门之后，王杰希终于想起来有哪里不对——书架边上的那处地方空了。
方士谦根本没还他钥匙。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