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实验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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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ypical999

 

02【喻黄】三生万物 [修真架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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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说了……这篇正经的写个剧情的,这个paro从没写过,有小纰漏还请见谅_(:з」∠)_反正左右都是HE,可以放心看,不定时更新

方不正经出场之前魏神棍只能孤军奋战地带小娃娃

 

 

时光恰如白驹过隙般掠过,弹指间已是三年过去。世间依旧政权动荡,战火纷乱,绵延至今也没有停歇的意思。原本的昌平之世被邻国侵境割去了大半疆土不说,民间动乱更是层出不穷,再加上外戚倒戈,新帝一派被彻底孤立,如今的天下便成了数家分裂割据之势,相互之间僵持不下,似乎谁都想在这乱世之中分一杯羹。这般情形下蓝雨这方不大不小的院子里走的走散的散,门下的弟子也就只剩四人了。

当日用了稀薄的晚膳,做完晚课后魏琛便把剩下的几人招到一起,先是来回踱了几步,而后又是小叹口气才朗声对众人道:“今儿个把你们招来不为别的,想必你们自己心里也算清楚,其他几个师兄弟该走的都走了,既然选择留下来,咱们讲点实在的。我这个当师父的不才,只能说你们选的这条道走好了也至多比常人多活上几世春秋,最后不过是一堆枯骨埋在山野里,可要是走差了……”

他顿了下看着那四张神色不同的脸庞又贼兮兮笑了笑:“走差了就自求多福吧,别来指望我就成。”

话音未落黄少天就皱着眉头开口问道:“师父你这是唬人呢,当初不是说世人求道都为的成仙么,这怎么听你说的咱们修这个横竖都没好下场啊……”

三年过去使得黄少天原本稚气未脱的面容逐渐变得轮廓分明起来,却还带着未及弱冠男子的几分少年人才有的傲气,一双琥珀色的眼眸何时都熠熠生辉,魏琛不禁想这要是放他下山去还不定祸害多少姑娘家。他看着眼前这个最不安分的徒弟咳了几声清清嗓子答道:“愚钝!修道之人为的是去伪存真,首要之事便是摆脱你那些尘世间急功近利的想法,要是人人像你这样成天念叨着羽化登仙也能升天,前人何须辟谷入境荒野埋骨,你还不如下山当你的少爷去!”

话说得有些重,直把黄少天脸都噎红了,他刚想张口反驳什么却被一旁的喻文州见状默不作声地捏了下他的手腕,他顿了下,到底承认是自己先前说话莽撞了,一句话就把先人走的路都给否定了,如是这样就像魏琛所说的,自己还留在蓝雨的山门里做什么?他不由耸下了肩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既然如师父所说,那我们修道,到底为的什么呢?”

魏琛微微一哂,目光如炬地与他对视:“是了,究竟为的什么呢?”

黄少天愣了愣,他定定地望着师父微微勾起的嘴角竟走了神,倏地一下四周静了下去,须臾片刻似乎被拉得无限绵长,仿佛只是一小会儿,可等他从微弱的窒息感中挣脱出来竟发觉自己手心已然沁出了汗。

没想到自家师父因为他这句话就和自己较劲,黄少天微微喘着,心跳砰砰作响。可到底为的什么,怕是任何一个修真之人心中的疑问,有些人穷其一生也未必能回答出来,自己还未入门便急于得知那么多干什么。

此时他才有些恼怒自己又多了嘴,正想给师父认个错,没想到却被打断了。

喻文州在一旁冷不丁开了口:“弟子不才,还是想请问师父,所谓的得道成仙,听上去遥不可及,千百年来可有人真的成功了?”

魏琛挑眉,他没想到一直以来这个看上去清心寡欲的小徒弟会问这个问题,想来估计是给他那个师兄圆场,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像是沉思了会儿才说道:“应该是没有吧。”

一旁听到现在的于峰皱了皱眉,也是忍不住出口问道:“师父,什么叫应该是没有?还请您明示。”

行行,这下他的大徒弟也来瞎搅和了。

魏琛看了他一眼,摆摆手说:“千百年的事多了去了,为师未必知道清楚,可有一件事年头相近可以说与你们听听。细节之处记不清了,我那时候和你们刚进蓝雨那会儿差不多年纪,小屁孩儿一个,对此事也不甚了解,只听闻那时候有位天赋极高的同道中人,年纪轻轻已修得元婴阶段都传言他是最有可能得道升天之人,可后来……”

魏琛难得皱了下眉惋惜道:“后来据说阴差阳错替人挡了天劫,他那时虽说已入元婴,可万万没到能应付天劫的地步……最后拼上一身修为也没能抵住,落得个神形俱灭的下场。前些年我云游时恰巧遇到一位当时在场的道友,谈及此事,据说那雷火散去后,尸骨无存。”

一语毕了,满堂寂静。

魏琛叹了口气:“所以说,从今往后你们是否愿意留在蓝雨,是否愿意同我一起走这条道,今日且回去细想想,后日子时我在这里,再等你们的决定。”

说罢也不等自己那四个徒弟是什么反应,便摆摆破烂的衣袖走人了。

留在原地的四人站在那里回味刚刚那一席话,各有各的心事。倒是半晌后一向拆台的郑轩对这严肃的气氛实在绷不住了,不由说了句:“那……我们能去睡觉了么?”才让其他人一时破了功,各自回屋睡去了。

世道不堪,蓝雨这方小院也很久没有修葺了,前些天喻文州住的那屋被暴雨淋得漏了瓦,导致这几日他只能去黄少天那屋蹭着住。

喻文州在清冷的回廊上不紧不慢地跟着那人前头走着的背影,沉吟了一会儿才出声喊他:“少天。”

他对黄少天“师兄”的称呼早在对方的坚持下改了,说是听上去生分,喻文州也就顺着他,叫着叫着便成了习惯。

他能理解黄少天这阵子的焦躁,就如刚才师父在堂里问话时,对方给出的反应一样。黄少天平日里那看似少年意气的外表下藏着的是不同于同龄人一般的机敏与冷静,要是平常断不会像刚刚那样说那么鲁莽的话,还是连续两次。

喻文州知道他的犹豫,现下这个当口,师父这席话简直像在逼他选择什么一样。

黄少天与他以及于峰,郑轩不一样。郑轩是被丢在夫子庙门口的弃婴自幼在蓝雨长大;于峰是罪臣之子,父母早已被发配塞外生死渺茫;而他家中也是已然……可唯有黄少天不同。要说他们四人中还有谁与这山门外的世间有所牵挂的话,也只有黄少天一人了。

更何况,黄家的家书已经迟了两个月未到了。

 

外头兵荒马乱,饥荒之后更是瘟疫四起,与家人的情分不是说抛下就能抛下的,这样的情形下报平安的家书迟迟不来,黄少天的担心只会有增不减。

喻文州叫了两声黄少天才站定了,神色有些无措地转身看着他:“你放心……我没事。”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对方倒还是机警地想到他在担心什么。可这个回答让他轻笑了下,摆着那张脸还在说没事,他也一时分不清对方这是真想让他别担心还是在潜意识对他示弱。

不过不管是那种都无所谓,喻文州走过去拉着黄少天的手腕对他说:“回房睡吧,不管怎样,我们陪你一起担着。”

其实黄少天比较想听的是“我陪你一起担着”,可这话他怎么可能说出口,最后还是拧着眉随自家师弟回去歇息了。

 

喻文州不会想到噩耗来得如此突然,就像初秋夜里忽来的风,待到第二日早上醒来往花院中一看,遍地已是无可挽回的零乱残瓣。

第二天晌午,喻文州在学堂里习字的时候郑轩慌慌张张冲进来,平时悠然自得的神情没了半分,他见状皱了皱眉不由搁了笔起身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黄少家里来信了,你快去看看罢!”

喻文州由着他指的方向快步往山门走去,远远的只见黄少天愣神捧着一页带着褐色污迹的发黄枯纸,一旁站着的于峰正同他说着话,像是在宽慰什么。

他加快步子走过去,想开口叫他,可那十七岁的少年转过身,喻文州见他神情木然得如同死物,甚至没来得及说出宽慰的话对方就已经旁若无人地与他错过身走远了,甚至没看他一眼。

 

后来喻文州从于峰口中得知,黄少天的父亲由于触了新帝一派余党的利益,年前就被人投毒死在了家中;而黄夫人也在之后不幸染上瘟疫,硬是拼着力气身殁之前给黄少天写了整整十几封家书托人隔段日子送来,好让自己的儿子不要牵挂。可偏偏不巧,送信的信使在送这最后一封家书的途中遇上民间叛乱,混战之中身中暗箭而亡,这封家书又被发死人财的盗贼摸到,辗转数人,晚了整整两个月才到了黄少天的手中,告知他的却是这么一个噩耗。

 

黄少天将自己闷在房里,甚至没来用晚膳。饭桌上气氛沉默,只有魏琛这个当师父的没心没肺地说:“不吃?正好,省粮食。”

晚上喻文州回房的时候见他窝在塌上,整个人一动不动像是砌了灰。屋子里没点灯,将黄少天深色的背影拉得老长。

喻文州站到那背影身后,想开口却不知说什么,过了半晌才对他说道:“少天,我给你带了点吃的,放在桌上了,你饿的话就起来吃点吧。”

见少年始终没反应,他无声地叹口气,最后回到自己榻上睡了下去。

 

等半夜的时候,喻文州被一阵轻微的响动弄醒了。他本就不是睡得沉的人,这响声虽然细微,可毕竟睡前他记挂着黄少天的状况没敢放下心入眠,所以一有些动静他便自然地睁开了眼。

对面榻上仿佛意料之中的空了一块,喻文州坐起身披上外衫循声出了屋。

就那么一晃神的功夫黄少天便不见了,喻文州出门看着四下空着的回廊,细想了下,往后山走去。

后山有处不大不小的池塘,塘边海棠开花的时节景色极好。平日里黄少天抄经文抄得累了总喜欢来这里避着,可每每喻文州总能找到他,久而久之便成了黄少天不想抄书就拉着喻文州一起来这里的情形了。

喻文州见少年坐在岸边,只着了件里衣,手中抓着岸边的小石子像是漫不经心似得一颗一颗往水里扔着,眼神却是定定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喻文州缓步走过去,将身上的外衫解下来披在他身上:“晚上露重,小心染上风寒。”

黄少天没说话,却是松手将手中的石子都往水里一丢,拍拍手垂头沉默了下来。

喻文州瞥见他手心被石头棱角磨出的几丝血迹,可以想象之前他捏石子的力气有多大。

“师父一早就算到了罢,不然不会约我们明日子时再给他决定。”黄少天开口却是这么一句,可他似乎不期待喻文州能给他什么答复一般继续开了口:“其实我早就觉得不对了,早些时候我给我娘回信……我与她说了什么她从来只字未提,只说让我好好吃饭,和师父和师兄弟处好关系,要是改主意了等世道太平再下山娶个姑娘好好过日子,想来她知道蓝雨存着朝廷的供粮,不想我回去和她受苦……”

少年的声音说到这里有些哽咽:“你说,你说我怎么不多怀疑一点儿……早点觉察出蹊跷回去看她一眼也好……还有我爹也是,她一直说我爹很好,除了脾气差点但一直挺好,好个屁……”

喻文州在一旁静静地听着,直到看着他眼角逐渐溢出的泪水,和由于夜晚的池塘边的寒意和强烈的情绪哆嗦着的肩膀,他倾身上前拥住了他。

黄少天有些愣住了,哭笑不得地说:“你这样只会让我更难受,往后我要是回想起来在你怀里哭着说这些的样子岂不是丢脸丢得连里子都不剩了。”

喻文州没回答他,只是将手臂收得紧了紧,黄少天心念一动,他垂眼问道:“问这个也许不好,但你那时候也与我一样难过么?你那时候是怎么熬过来的……”

父母死的时候么……喻文州眼神不可察觉地暗了暗,他不想回答黄少天这个问题,或者说他不知道怎么回答他。

“‘知君仙骨无寒暑,千载相逢犹旦暮。’”半晌后喻文州放开他轻轻开口道,“少天,当初你既然选了这条路就该知道,若是一直走下去,不论是现在或是百年之后,世间与我们相关的人都会先我们而去的。”

黄少天没想到他会说这个,他有些烦乱地抹掉眼角的水汽:“我当然知道,可我没想到……”没想到这么快,没想到有那么难过。

“你就不能宽慰我一下么?”黄少天从来都是性子爽利的人,被喻文州这么快刀斩乱麻的情绪一带原来阻塞的情绪竟然已经去了三四分。

“你像是需要安慰的人么,”喻文州轻巧一笑,“还有,我想师父不是故意选择瞒你,而是想顺其自然而已。”

黄少天皱皱眉问他:“什么意思?”

“我们四个中,想必师父最中意的应该是少天你,不然断不可能冒着当初被世人诟病的风险硬是带你上山。可师父虽然看重你,可却不能替你做这个决定,他对此事不管不问,是因为这不是他该管的事,世间的事都有它的机缘,他若是管了对你也未必是好事。”

“所以他只能留给你自己去选,去选走哪条道。”

 

此时蓝雨小院破败的柴房中,方台上的烛火微弱地跳动了下。

表面云淡风轻,可内心挂念徒弟整宿未眠的魏琛师父倚着墙小心地收回自己的神识,过了好半天才开口喃喃道:“这小子,看起来波澜不惊的,心思倒是比谁都通透。”

 

 

TBC.